海洋航廈

書名：《雨的祈禱》（臉譜）

作者：丹尼斯．勒翰

所謂極限的詩意——我看《雨的祈禱》

        偶爾我喜歡寫寫詩。寫詩有一種淨化心靈的力量，把海馬迴底層的東西傾瀉而出，用最美的形式。然而，詩不是想寫就寫的，而是當我某個層面到達極限的時候，會突然文思泉湧，非下筆不行。那時候的詩意會滿到把自己的極限給淹沒，昇華。

        而現在呢，我嘗試帶著詩意來寫寫甫閱畢的《雨的祈禱》（《Prayers for Rain》）這本書對我的衝擊吧。

        故事描寫一位六個月前來找私探派崔克．肯錫的女子：凱倫．尼寇斯，在與肯錫見面的六個月後跳樓自殺身亡。肯錫認為事情並不單純，因為一開始見到的凱倫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於是懷疑有人暗中操縱，要搞垮凱倫。在幾番波折後，派崔克與他的搭檔安琪、巴巴，往真相一步步邁進……

        我所知道的冷硬派，不外乎槍林彈雨、美女性愛，這些基本的場景在《雨的祈禱》中當然也是少不了的。但是怎樣的呈現方式，會讓這些場景表現得不矯柔、不會天外飛來一筆？動機是個關鍵——人心的極限。曾經聽某位前輩說過：推理小說就是一種極限的鬥智遊戲。當我們用「毀滅（肉體）」來達到一種令人不得不揭開真相的時候，偵探的腦細胞活絡起來，漂亮解決了案子。《雨的祈禱》裡的極限是什麼？當派崔克為了實現心中的正義，試圖把世界的規範導回正軌的時候，卻有人能輕易操縱他人的黑暗，進而將人逼向絕路……這樣的不公平挑戰了偵探的極限，也開始了鍥而不捨的追逐。這裡，偵探不輕易用槍制裁，一直到觸及底線；性愛的理由是什麼？在空虛到極限時，能得到一絲溫暖的擁抱。冷硬派的人物們，就是比我們多了點壓抑的情感罷了。

        其實，在推理小說的三大門派——本格、冷硬、社會——中，冷硬派是我初入門的領域。有時，我會把社會派跟冷硬派的（長篇）小說做個對比：一樣是曲折的追查過程，一樣是人性的黑暗把人給殺了。但社會派的警探／記者（或其他），他們是基於「職責」的追查：真相就是他們的職業，是被社會賦予的擔。探討的是人性。冷硬派的私探，則出於他們的「欲望」。社會的欲望有多少，這樣的擔子就有多重。這是整個人生了。

聽起來就很酷吧。

        因為這樣的氛圍，作者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在描寫《雨的祈禱》這本書裡的許多對話都讓我沈思良久。「保護好你的弱點」，生命中有什麼絕對不能被毀壞的東西呢？那些是我們的極限。當我們想要努力去挽回什麼，卻又無力時，會重生還是毀滅？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信任」罅裂時，恨意會萌發，把裂縫撐開到什麼地步？在沙漠中祈雨，為的就只是一丁點的奢求？

        好沈重啊。

        但其中讓我感動的，是那種灰暗中的晶瑩：對正義的執著，還有對朋友搭檔的兩肋插刀。巴巴真是討喜的角色！大智若愚，還有最終對決時的氣魄，真讓我想大呼「是男人就要看這本書啦！」

        曾經，我對於歐美冷硬派那種大幅用寫景來呈現氛圍的英文翻譯句子很不習慣。但有了這次詩意般的閱讀經驗後，我細細品嚐了美式幽默與男人的浪漫。也許冷硬派的靈魂慢慢滲入我的腦細胞中了！